于我而言,可克达拉是我生命中最亲最近的城,因为她在我最亲近的一群人手中诞生、成长的!
曾经我是农四师工建团子校的学生,我在那里上了初中和高中。那时候同学们的家长就经常不在家,他们总是在一处工地,要么修路,要么架桥,完成一处再转战另一处。到冬天住宅区的人明显多了,欢声笑语。
高中毕业后,好多同学工作了,我到林红工作的地方去看她,那是在伊宁县的一处建筑工地,有一大片刚打好的预制板,要人拖着水管子给它浇水,还有水泥、沙子。她当时就要干那些活,推沙子、用铁锹搅拌混凝土。当然我刚工作的时候也挖土,我们将土铲起,用力地向上扔出去,两米多高,甚至有人站在两米的台面上再铲起土向上扔两米。而林红比我瘦弱得多,那弱不经风又推着一车沙石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!
后来工建团成了宏远建筑公司,旗下有很多的分公司,而有好些年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差,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宏远公司,可也有同学一直没有走。
就是在这种时好时坏的境况中,农四师要建可克达拉市了。他们选定了草原之夜的诞生地,选定那个国家要反映兵团生活而创作了东方小夜曲的地方,因为那里还是一片没有改好的盐碱地,有大片的芨芨草和鹅卵石,我一直在想:怎么可能!
由不得我置信,我的同学们都进去了,他们前几年说得最多的是种树,无论机关干部还是项目经理,他们都在种树。再后来就是盖楼,他们调侃说:奔驰进去拖拉机出来,拖拉机进去自行车出来了。我在那想,怎么这样,让公司建城吗?
再后来可克达拉的美名就扑面而来了,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兴冲冲地去,心里还是有想法的,一起长大的同学,你们建新城了,漂亮得不得了,怎么不请我去看看呢?再再后来实在忍不住了,我还是去看看吧。
怎么描述我第一次去的感觉?宽阔而油亮的路,新得一尘不染,几排整齐的树卫兵一样排列而去,兵团风格一览无余,就像当年种的白杨树,用树来做分割线,规规整整。不同的是树,不是白杨,不是云杉,是什么树,不知道。绛红色、粉白色、鹅黄色、翠绿色,五彩缤纷,分不清是树还是花,是北方还是南方!
进得城去,路先舒展开来,东西排开,南北通透,依然阔气,配上半大而欣欣向荣的树,绿茵茵的草地和各样的花田,偶尔一汪春水,几只野鸡加无数的雀儿,比着苏杭的样子去了。
再看到的就是楼群了,簇崭的,一排排、一片片,有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有拱门,有垂柳,还有花树和花田,光阴凝滞了,城也在游离,一会儿江南,一会塞北。
朱雀湖是灵秀之最,一大片水域,似乎随土随坡,随意画出了弧线,却是那样地秀美。水波鳞鳞,让人静下来,温柔下去。湖心有蓝天白云,湖边有花树和绿坡,湖都轻轻地将它们揽入怀中。湖里的鱼儿成群结队,呼啦啦地游来,又呼啦啦地游走。湖边有荷花,一片一片地,抢了自己的一片地界。
走过亲水栈桥,进了水中之亭,就有了风波的意味。风从东面而来,撩起人的头发和裙角,清凉沁骨,让人莫名地悲壮,有了人生之怆然。
上得拱桥,可克达拉近在眼前,北面那图书馆、档案馆和规划馆透出了城市的风骨,南面的人工林与天然林混在一起,郁郁葱葱,伊犁河就在这树木掩映之下了。
看过可克达拉之后不久,兵团诗友们在悼念援疆的师长丁憬,我才猛然想到,没有祖国的支持,没有援疆的资金和干部,可克达拉真的建不起来。没有丁憬师长这样的江南干部坐镇,伊犁人怎么会想到种这么多没有见过的树,让树如花一般绽放,让树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颜色,错落搭配,从而成就一个多姿多彩的城!所以,我也诚心诚意地悼念丁师长,感谢他为我们设计、规划并投入建设了这么漂亮而坚固的一座城!
当年我和我的同学们做同学的时候,我们都在学习,一本本书、一道道题,似乎都跟我们的人生奋斗没有关系,高中毕业后,我们考大学的希望大都很渺茫,结果学校直接建了一个学校,技工学校,学砌砖看图,一批同学进入那个学校上学,也就决定了他们要与建筑打一辈子的交道。
一辈子从事建筑行业,据说那是一个三年不开张、开张吃三年的行业,而我的同学们年年在忙,年年没有挣上什么钱,最后就这么温温饱,却建了一座如此美而有涵养的城。在我们都在交人生答卷的时候,才知道最优秀的是他们,兵团二代的建设者们!他们用一生的勤劳和奔波,诠释了兵团的本色和使命,兵团不是来挣钱的,第一代不是,第二代也不是,他们是来建设边疆的,他们的精神是奉献!
第一代兵团人在王震将军的率领下进疆,他们首先做的是平匪,然后戍边,看一下兵团的分布,就知道什么叫守边防,兵团沿着边界线分布,一个团挨一个团,将边界线遮得严严实实,寸土有主,而今天的可克达拉就是一个守边扇面的扇心。再然后是屯垦,兵团来到新疆,都选择了荒地,或沙漠边缘,或戈壁滩上,或沙石地,或盐碱滩,第一代兵团人就在这样的地方扎营,建设了一个又一个城镇,一个又一个城市。
可克达拉是一座历史的丰碑,那丰碑上有我很多同学的名字,他们是兵团二代,他们建了一座美丽而可爱的城,我为他们感到骄傲!
可克达拉,一座美丽而坚固的城,是我的至亲和至爱!